我额上还帮着绑带，面容苍白，整个人看起来瘦了很多。
顾津南竟然有些不忍心说下去。
他轻咳一声，“哑巴了？算了，看在你这次也受了大罪的份上，我就原谅你了，下次，你可不能再对瑶瑶下手。”
可我依旧不搭理他。
他好烦。
我第一次觉得他那么烦。
他见我不回应，脸色变得难看。
“你还装腔作势起来了？别以为爷爷惯着你，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脸！”
我再也忍不住，猛地怒视他。
“顾津南，我没推她！”
“你到现在还在狡辩，我亲眼看到还能有假！”他吼道。
我闭上眼，眼角落下一滴泪下来。
我忽然想起，我们刚认识时。
那时，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。
我问他为什么。
他回，看见我为了一只死去流浪猫哭得那么伤心，我是他见过的心最软最善良的女孩。
可现在，他认为我为了争风吃醋，会去故意推倒一个孕妇。
“顾津南，我累了，离婚吧。”
我已经没了再和他争辩的力气。
我现在只想和他分开。
我闭着眼，没看他。
只听见他的呼吸变得沉重。
许久顾津南终于开口。
“那可不行，当初是你费尽心思嫁给我，我怎么会那么简单就放你走？”
我睁眼，和他对视。
对上我平静如死水的眼睛，他有一瞬间的怔愣。
他只觉得特别不痛快。
顾津南只能烦躁地拉扯身上的领带，以缓解这种奇怪的有些艰涩的情绪。
他别过头，不去看我的眼睛。
“反正，你别想离婚。”
我没再说话。
反正顾爷爷已经同意了。
哪怕顾津南再执拗，也执拗不过顾爷爷。
这时，病房门被人用力推开。
顾爷爷带着一群人急匆匆地闯进来。

新婚当夜，他就和我提出要过开放性婚姻。
他说，等他玩够了，才能回归家庭。
因为他第九十九个小情人疲劳驾驶，把路人撞成重伤。
他逼着我去担责，以抵消家属的怨气。
我不愿意。
他烦躁用力捶了下方向盘。
“如果你不愿意，那我们就离婚。”
说着，他下车，用力把我扯出车外。
然后扬长而去。
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，我的视线渐渐模糊。
我彻底死心了。
这段感情得结束了。
我昏了过去。
再次睁眼，顾爷爷对我说。
“傻孩子，是爷爷错了，爷爷不该那么贪心想要两全其美。”
1
“明知道你低血糖，还把你……他就是个畜牲。”
顾爷爷气愤地拍了下桌子，胸膛剧烈起伏。
他又让管家打电话给顾津南，可一直无人接听。
我摇头，“爷爷，没事的，我和他就到这为止了。”
可我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定格在自己无名指的婚戒上。
一枚最普通不过的黄金戒指。
是他以迫不及待想要向我求婚为由，顺手在路边的黄金店买的。
后来我才知道，那天他和朋友下了赌。
他赌我会马上答应嫁给他。
没错，他赢了，而我输得彻底。
我原先并不喜欢顾津南。
可后来在他猛烈的追求下，我对他动了心。
我们也曾短暂相爱过。
顾爷爷愧疚地轻敲了敲拐杖，眼眶红了一圈。
他刚想和我说什么，就听见两个小护士凑在一起说着什么。
“国坤集团的顾总真是个老婆奴，你是没看见，刚才他抱着顾太太冲进医院，着急得都要哭了。”
“是啊，院长也被他喊去了，结果你猜怎么着，顾太太只是痛经。”
“啊，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对我那么上心的男人啊。”
顾爷爷脸色难看。
他当然知道，小护士口中的“顾太太”指的并不是我。
是顾津南开放性婚姻中的第九十九个小情人。
可这次，却还是和以往的不同。
以往那些，他交往了最多一周就会以我的名义把她们甩了。
可李慕瑶，留在他身边三个月了。
顾爷爷气得脸涨红，抢过手机再次拨打电话过去。

陈琦这个人很喜欢油画。”
我懂了。
顾津南这是想借花献佛。
爸爸曾经可是国内最负盛名油画画师。
在他去世后，他的一副画，在拍卖行最高可以抄到二十个亿。
而这副全家福就是爸爸最呕心沥血的作品。
如果要放到拍卖会，何止是二十个亿？
周琦又是谁？
周琦则是国内外知名钢琴家，最重要的是他是爸爸的粉丝。
这样想来，我也能理解顾津南和李慕瑶的想法了。
我走下楼，来到他们身边。
“你做梦吧。”
可我话音刚落，站在我旁边的李慕瑶就直直向后栽倒。
顾津南的双眼瞬间瞪大。
他像疯了一般扑过来，接住李慕瑶。
“周晴，你找死！” 那声音充满了令人胆寒的怒意。
等我反应过来，顾津南已经顺势狠狠推了我一把。
我毫无防备，被他这么用力一推，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。
我的头磕在楼梯扶手，瞬间涌出血。
好疼啊。
我的头又疼又晕。
我下意识向他求救。
“救……救我……”
却不想，被他用力一脚踹到肚子。
我疼得这个人都在痉挛。
我努力睁开眼，可血已经糊住了我的眼睛。
我听见顾津南焦急的声音。
“瑶瑶，别怕，你不会有事的，别怕……”
接着有是他狠毒的声音。
“周晴，你最好祈祷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，不然我不会放过你！”
4
意识越来越模糊。
我彻底昏了过去。
不知道过了许久，我悠悠转醒。
我头上的血迹已经干了。
我给自己叫了救护车。
救护车赶到时，我又一次昏了过去。
再次醒来，竟然看见顾津南守在床前。
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。
我晃了晃头，试图让自己看清眼前的人。
这一看清更不得了。
竟然真的是顾津南。
他很疲惫，可依旧强撑着精神守在我身边。
见我醒来，他终于松了口气。
但很快又恢复成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。
“醒了？怎么？现在也开始装柔弱小白花那一招了？”
顾津南一开口，字字句句都是尖酸刻薄。
我张了张口，没有辩驳，干脆别过脸去。

完全没想到老爷子会有那么大反应。
李慕瑶来之前想着，既然我这种父母都坐过牢的人都可以进顾家的门。
那她家世背景更清白，又怀了顾津南的孩子，肯定也可以进顾家的门。
只是眼下这情景，怕是麻烦了。
现场气氛彻底凝滞住。
所有人都屏气凝神，除了我。
我竟然笑出声。
这笑声极其讥讽。
3
我霍地站起来。
“既然这样，那就离婚吧。”
可没想到，顾津南却在听到这句话后，整个人僵住。
他猛地转头看我，嘴唇翕动：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”
“我说，我成全你，我们离婚。”我语气淡漠地重复。
“可我没想离婚。”
他急迫地反驳我，就好像有多爱我，有多舍不得。
我冷笑着离开了大厅。
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，我不想再留在顾家老宅。
因为……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爷爷。
我该恨他的。
是的，我该恨顾家，恨当时抛弃我的所有人。
可我太累了。
我好像恨不起来。
我也无法面对顾爷爷小心翼翼地接近讨好。
也无法直面顾爷爷浓烈的愧疚和舐犊之情。
我回了周家夫妇给我留下的房子。
他们离开后，这里只有我还会偶尔回来住了。
别墅很空，很空。
我在无边的寂静下睡着了。
醒来时，竟然听到楼下有动静。
我第一反应是家里来贼了。
我刚想躲起来报警，就听见李慕瑶娇俏的笑声。
“津南，那幅画真的好漂亮。”
“你喜欢，那就取下来带回去。”
我心一惊。
楼下只有一幅画。
那就是我爸爸小时候为我们一家三口画的全家福。
我腾地一下冲在楼，“你们干什么！”
顾津南正在伸手取画的动作顿住。
李慕瑶则是被我吓了一跳的模样，下意识往顾津南身后躲。
“你……怎么会在这儿？”顾津南有些不自然开口。
“笑话，这是我爸妈家，我在这奇怪吗？”我冷冷看着他们，“倒是你们，来这里难不成是想做贼？”
顾津南收回手，面上已经有些烦躁。
“你把画送给慕瑶吧，慕瑶想要拜陈琦为师，你知道的，
顾爷爷就起了调换两个孩子身份的念头……
这一举动，彻底改变了我和顾津南的人生轨迹。
我出院后，顾爷爷把我带回老宅精心照顾。
顾津南也被勒令回老宅。
他回来那天，还带回了李慕瑶。
见到李慕瑶，顾爷爷生气地丢了一个杯子过去。
顾津南被砸得头破血流。
李慕瑶尖叫出声，哭着给他擦拭脸上的血。
我则是坐在顾爷爷身边，像是在看戏的好事者。
“爷爷，您别打津南，要怪就怪我吧。”李慕瑶哭得悲切。
顾爷爷冷冷看着她，“闭嘴，你有什么资格喊我爷爷！”
“周晴那个贱女人都有资格喊，瑶瑶为什么没有？”顾津南狠厉盯着我。
就好像我和他之间有生死之仇。
好一出大戏。
我笑着流出了眼泪。
顾津南始终执拗牵着李慕瑶的手，将人挡在身后。
然后他叹了口气，跪在顾爷爷面前。
李慕瑶也跟着跪下来。
意识到他们要做什么，我麻木已久的心还是有些抽痛起来。
曾经，顾津南也是这样求着顾爷爷接受我。
那时，顾爷爷还没有认出我就是当年那个被他换走的孩子。
现在，他也是用这样的招式，求顾爷爷接受李慕瑶。
“爷爷，瑶瑶怀了我的孩子，我……”
“你什么！”
可他不知道，顾爷爷能接受我进顾家门，从来不是因为他下跪。
而是因为我本就是顾家人。
果然，顾爷爷被彻底激怒。
他用力甩了顾津南一巴掌。
“我有没有告诉你，让你好好对待晴儿，你怎么敢把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带回来？”
巴掌声很响。
顾家的佣人都纷纷惊讶抬起头。
他们都知道顾爷爷之前有多疼这个孙子，从小到大都没打过他。
顾津南不可置信抬起头。
被打的左脸传来火辣辣的疼。
可这些都不及他此刻的震惊和愤怒。
“为什么，为什么我的妻子就必须是周晴？”
“难道就因为周家夫妇曾经救过你，你为了报恩就要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吗？”
这下，就连平日里最喜欢做戏的李慕瑶也一时反应不过来。
她吓得捂住嘴，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。
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