冒险小说 其他类型 天上掉下个小妖精 番外
天上掉下个小妖精 番外 连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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夷则

    男女主角分别是萧成润景衡的其他类型小说《天上掉下个小妖精 番外》,由网络作家“夷则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雀成娇女“抱抱我,好不好……”萧成润收紧了胳膊,猛地睁开眼睛,从梦中醒来,阳光穿过窗纱床幔,柔柔地给床上这方小小的天地,添了一层朦胧的光亮。一场梦做得他心口发闷,他的手微微一动,触手却是滑腻光洁。萧成润一顿,垂眸看去,只见怀中竟紧紧抱着一个赤着身子的女子,女子乌黑的长发散了满床,几缕发丝缠绵在脊背上,更衬得肌肤洁白如雪,好似能照亮帐中朦胧。他抬手,女子柔顺的发丝在他手臂上滑过,留下一阵微痒凉意。女子被他的动作吵醒,抬起头来,露出了一张欺霜赛雪的脸,她的眉头蹙着,似乎对被吵醒了分外不满,迷迷糊糊地伸手揉了揉眼睛。她生得极美,无一处不赏心悦目,即便此时蹙着眉,撅着嘴,也是娇美可爱到让人恨不得捧在手中藏起来,萧成润看着她,竟有种熟悉之感。...

章节试读

雀成娇女
“抱抱我,好不好……”
萧成润收紧了胳膊,猛地睁开眼睛,从梦中醒来,阳光穿过窗纱床幔,柔柔地给床上这方小小的天地,添了一层朦胧的光亮。
一场梦做得他心口发闷,他的手微微一动,触手却是滑腻光洁。
萧成润一顿,垂眸看去,只见怀中竟紧紧抱着一个赤着身子的女子,女子乌黑的长发散了满床,几缕发丝缠绵在脊背上,更衬得肌肤洁白如雪,好似能照亮帐中朦胧。
他抬手,女子柔顺的发丝在他手臂上滑过,留下一阵微痒凉意。
女子被他的动作吵醒,抬起头来,露出了一张欺霜赛雪的脸,她的眉头蹙着,似乎对被吵醒了分外不满,迷迷糊糊地伸手揉了揉眼睛。
她生得极美,无一处不赏心悦目,即便此时蹙着眉,撅着嘴,也是娇美可爱到让人恨不得捧在手中藏起来,萧成润看着她,竟有种熟悉之感。
她打了个呵欠,终于是睁开了眼,一双眼弧度流畅,眼尾收尖,向上微微一挑,衬着被揉得发红的皮肤,像是三月桃花一般,而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,此时带着些雾气,如空山新雨般澄澈干净。
萧成润想起那个梦,不知为何心中倏地一痛,伸手向着她的脸抚去。却见桃花瓣颤了颤,驱除了刚睡醒的迷茫,渐渐清明起来,蓦地瞪圆了眸子,看了看四周,随后又盯住了萧成润:“怎么回事?”
萧成润眉头缓缓蹙起:“你是何人?”
桐声没有回答他,她看向自己的胳膊,心中惊喜:“原来渡了雷劫就能变成人身了。”
她说着,放在萧成润胸口的胳膊一用力坐了起来,还没待坐稳,被褥便兜头压来,险些又把她压趴下。
萧成润挡住要到下来的桐声,隔着被子掐住她的腰,把她从自己大腿上抱了下去,扯住被子将她包了个严实。
被包起来的桐声在被子里挣扎:“你怎么又是这样!这次是我光着,又不是你光着,你还遮我干什么?”
“你赤身裸体……”萧成润语声一顿:“啾啾?”
“是我。”桐声说着,终于从被子里挣扎出来,却见萧成润又一把将她给蒙上了,她挣扎道:“你做什么?”
做什么?
萧成润此时皆是她从被中钻出来的样子,凌乱的青丝,白皙纤薄的身子,和他刚刚坐在他腿上,肌肤相触时滑腻的触感,想到这,萧成润感到腹下隐隐发烫。
萧成润沙哑的声音隔着被褥传来:“不许再挣扎。”
桐声不明白萧成润是什么意思,挣扎的手臂将信将疑地放下:“为什么?”
过了好一会,萧成润的声音传来:“出来吧,只许露出头来。”
桐声依言照做,只露了一个头出来,仰头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萧成润。
萧成润垂眸看向只露出一张小脸的桐声,她此时就像是一个包裹在襁褓之中的婴儿:“你是妖?”
桐声眼睫一低,再抬起来时,已经湿漉漉挂了雾气,她一脸可怜,眼里的泪将落不落:“你凶我。”
萧成润怔住:“我没……”
“你没有不凶我!”桐声把气势做得足足的,哭得越发委屈:“我当鸟的时候你把我捧在手心,连句重话都没说过,盖我时也是用轻飘飘的帕子,现在却用这么重的被子砸我两次,还那么凶,是不是我变成人身你就不喜欢了?”
萧成润凝视着桐声,她一脸的泪,让人觉得声音重一些都是过分,他无奈:“不是。”
“那你还喜欢我?”桐声眼泪一停,抬头盯着他。
萧成润被桐声的直白搞得语塞,却见那张糊满了眼泪的小脸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,紧接着萧成润身上一重,却是桐声扑到他身上,手臂抱着他的脖子,双腿缠住了他的腰,她兴奋的声音在萧成润耳边响起:“我就知道,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,你都是喜欢我的。”
萧成润看着掉到地上的锦被,身子僵住,手足无措起来:“你……下去。”
桐声看着他紧闭的双眼,头一次发现他的眼睫竟然那么长,眼下微微颤动,像是蝶翅一般,她心中升起了顽皮之意,指尖不老实地轻轻揪了一下他的眼睫:“我不,你以前不总是抱着我吗?”
“男女有别……”
桐声忍住笑意,做出一副不知世事的样子:“男女有别,那是什么?你没教过我呀。”
她说话时樱唇贴着萧成润的耳朵,温热的吐息好似一片羽毛,挠的他耳廓微痒,萧成润耳朵一抖,大觉失了颜面,嗓音一沉,肃声道:“下去。”
桐声也知不能玩过了,脆声应好,轻盈地从他身上跳了下去。
缠在身上的重量消失,萧成润松了一口气,又恢复了以往的光风霁月:“去南墙下的箱笼里找件衣服穿上。”
桐声也没有一直光着的意思,从善如流地去了内室南墙下,打开箱笼,翻翻找找,挑出来一件颜色最为鲜亮的就要穿上。
刚把衣服罩在身上,正要系衣带时,桐声突然顿住,她回想起萧成润刚才的反应,唇角一勾,将衣带胡乱打了个死结。
萧成润等了良久都不见桐声的动静,眉心微蹙,问道:“啾啾?”
桐声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:“快帮帮我。”
萧成润回头,只见桐声正低头和腰间系带作斗争,也不知她怎么系的,领口大敞,右边的衣襟随着她的动作滑到了肩下,若不是她一脸呲牙咧嘴的样子,此情此景倒也是香艳非常。
“系带解不开了。”桐声见萧成润回身,松开扯着系带的手,侧身给萧成润看她腰间系带。
萧成润看着她腰下三寸那被扯成了死结的系带,额角青筋一跳,他忍住扶额的冲动,好声好气地商量:“要不你还是变回小雀的样子吧。”
他说完,就见桐声的眼皮眨巴了一下,顿时就又变得水汪汪泪盈盈:“你是嫌弃我吗?”
“……”
见萧成润不答,桐声又道:“是因为我不好看吗?”
萧成润看着桐声,他的衣服多是素色,唯有一件绛纱袍红的耀目,眼下却让她胡乱裹在了身上,原本端正刻板的礼服穿在她身上,顿时生出了烂漫意味,越发衬得她肌肤白皙,身姿曼妙,若是眼前这人不好看,天下再无好看之人了。
萧成润摇头:“你自然是好看的。”
“那你还有什么理由嫌弃我?”桐声听了萧成润对她容貌的肯定,顿时就来了气势:“相貌是上天所赐,无论如何都更改不了,若是长得丑,碍了你的眼,便也罢了,可若是别的,我刚变成人身,人会的,我统统没学过,若是因此嫌弃我,便说不过去了。”
萧成润按了按额角:“小雀总归比人好养些。”
“小雀是我,人也是我,既然都是我又有什么好养难养的。”桐声怕在纠结在雀和人上,指不定哪一句话露馅了,便扯了扯衣带:“你快帮我解开嘛。”
萧成润看了一眼那个被扯得紧实的死结,没打算白费力气,几步越过桐声拔了安置在剑架上的长剑。
还未把剑拔下来,就觉腿上一沉,他垂眸,正见了衣衫不整的桐声跪在地上紧紧抱住他的大腿,一脸怂态:“我错了!虎毒不食子啊!”
萧成润身形一顿:“我不吃你。”
“杀也不行!”
“殿下?”松柯听到了屋中的动静,前来询问。
萧成润电光火石间捂住了桐声的嘴:“没事,啾啾今日不知怎地格外闹腾,时辰尚早,你先回去吧。”
门外松柯身形一顿,似有疑虑,却依旧躬身退下了。
待脚步声远了,桐声甩了甩头,被掩住的口中呜呜作响。
萧成润松开手:“你想说什么?”
桐声深吸了一口气,萧成润捂人时没个轻重,险些憋死她,她抬眸瞪着萧成润,将原本要说的话一股脑说完:“你忘记你把我养大废了多少泉水,多少上等碧粳米吗?你不怜惜孩子,也不能这般浪费啊!”
萧成润听着桐声的话,忽的低笑出声:“说起来,你为何要喊我爹?”
你当我想啊!桐声一面腹诽,一面道:“我们鸟睁开眼后,最先看到的便是父母。”
萧成润想起她从壳中钻出来的样子,心中生出一丝柔软,却道:“往后不许喊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桐声瞪圆了眸子仰头看着他。
“我生不出来这般大的孩子,省的遭人非议。”萧成润说着,自顾自思量道:“还得给你安排的身份啊。”
桐声看着犹自思量的萧成润,不由愣住,她没有想到当初那般敏锐的萧成润,竟然如此轻易的就接受了她由鸟变成人,不仅没有多加怀疑,还要给她安排身份。过程太过顺利,让桐声不由得怀疑萧成润有什么阴谋。
她心中提防起来,手上缓缓松开了萧成润的腿,默默往后挪了些许,心中盘算着,若是萧成润暴起杀她时,她能不能死里逃生。
“你可还能变回原形?”
桐声还记得前段时间困在鸟身里的痛苦经历,神色犹豫起来,还未决定好该怎么说,就听萧成润道:“罢了,现在人少,你避着些人便是。”
桐声闻言连忙点头:“嗯嗯。”
萧成润看她一脸单纯,便又多嘱咐了两句。
桐声一直点头听着,待到萧成润说完,转身就要往外跑,一抬步却踩到了袍角,双臂扑腾着往前扑去,萧成润见了,默默后退一步,却见她扑腾了几下稳住平衡,又站直了。
“站住。”他喊住又要往外去的桐声。
桐声回头,就见一道剑光闪过,电光火石间,她克制住逃跑的冲动,只立在原地受惊一般挡住了脸。
桐声只觉得腰间一松,原本打成死结的系带被解开了,衣襟顿时毫无顾忌地大敞开来,她抬眸看向萧成润,只见他干脆利落的收剑,去箱笼里翻找什么,一个眼神都没给她。
她掩住衣襟,慢悠悠地靠过去,一件袍子出现在她眼前,萧成润示范了一下该怎么系结,便将袍子和一双靴子递给了她:“换上。”
桐声这次没有再折腾,乖乖穿好了衣服鞋子,然后绕到了背对她站着的萧成润面前转了个圈,张着胳膊对萧成润笑道:“你看我是不是特别聪明。”
萧成润垂眸打量着桐声整齐的穿着,掩住眸中深色,侧身拿了一件斗篷将她罩住。
“去吧。”
等桐声离开后,松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内。
萧成润捡起丢在地上的绛纱袍,看着上面的死结,唇角微勾,却并有未什么笑意:“都听到了?”

月夜险事
待到众人都散了,萧成润的胳膊早就发麻了,原是桐声抠着绣花抠累了,便往他臂上一趴,睡着了。
他轻拍桐声肩头:“该醒了。”
桐声直起身子,迷迷糊糊地甩了甩头,脸上被绣花隔出了浅浅的红痕,她犹自不觉,打了个呵欠:“要回去了吗?”
萧成润点头,看了一眼自己袖子上被她抠的开线的刺绣,到底没有追责,只让桐声起来。
桐声松开萧成润的胳膊,轻快地站起来,随后回身等着萧成润,却发现他右臂垂放的姿态略显僵硬。
因着刚睡醒的原因,她脑子还糊涂着,也不顾装模作样,略有些愧疚地问道:“胳膊麻了?”
萧成润看她一眼,将右臂负于身后:“走吧,午膳备好了。”
桐声见状,扯过他的胳膊:“我给你揉揉就好了,我有时候打着坐就会睡着,醒来时腿麻得都不会走路了,那滋味可难受了。”
若是按她之前的说法,她变成人满打满算才两天,什么都不懂,哪里晓得什么打坐。
柔软的小手轻轻地在萧成润手臂上揉捏,麻意随着细致的手法也渐渐散去,萧成润缓步而行,没有打算拆穿她。
桐声尚且不知道自己露馅了,好奇道:“皇后就是你娘吗?”
萧成润低声道:“算是吧。”
“算是,你不是她亲生的?”桐声问道:“她对你不好吗,为什么那些人说起她来都是那样的表情呀?”
“什么样的?”
桐声想了想,觉得以自己不太丰富的形容词储备量形容不出来,便想着当时表情最丰富的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,顿时眼睛一眯,嘴角往下一瞥,腾出一只手理着并不存在的胡子:“这样。”
萧成润被桐声逗得展颜轻笑,凤眸一弯,清冷幽沉的眸中好似盛了细碎的星光,竟是一段动人心魄的风采,桐声看着他的笑微微一呆,不由得想起那天鸢扶的话,真觉得萧成润和菩提相貌相似。
她略微一顿,一定是那日菩提问她,他与萧成润谁好看的原因,她才会将两人联系到一起。
桐声这样想着,暗骂菩提老不修厚脸皮。
当即笑眯眯地对萧成润道:“你笑起来真好看。”
萧成润被桐声直白的话弄得笑意微敛,又听桐声道:“比旁的什么人都好看。”
“是吗?”萧成润的笑彻底收了下去,略有些不自在。
“是!”桐声扯着他的胳膊,侧身看着他道。
萧成润屈指往桐声额上敲了一下:“巧言令色。”
桐声捂住额头,满脸迷茫:“什么意思?”
萧成润的胳膊经过桐声这一会的按摩已经不麻了,他一甩袖,抬步往前走,唇角隐约有一丝笑意。
桐声看向跟在后面的松辕:“他什么意思呀?”
松辕看了一眼前面负手而行的萧成润,低声对桐声道:“你说得对。”
“是吗?”桐声看着松辕,总觉得自己被这个凡人愚弄了。
萧成润和桐声回去时,午膳已经备好了,见了他二人进门,侍从们便传膳上菜,萧成润不喜欢吃饭时让人盯着,便让人都下去了,吃了一筷子水炼犊,就见桐声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他。
他夹菜的动作一顿:“怎么了?”
桐声握着手中的筷子:“我不会用筷子。”
萧成润以为她是又装傻借机撒娇,只淡声道:“那你早膳怎么吃的?”
桐声放下筷子,伸出白白净净的小爪子:“抓着吃呀。”
萧成润神情一滞:“你若是不会用便让侍女喂你,抓着吃成何体统。”
岂料他说完,桐声就往他这里伸着脖子,张着嘴:“啊……”
萧成润怎么会做出喂食这种出格的举动,当下把筷子塞进桐声手中,硬是教会了她使筷子。
等桐声用筷子夹了一块鹿肉塞进口中时,满桌的菜已经凉了,只有桐声这等没见过市面的小妖才能吃得下去。
萧成润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桐声,深觉将她留在身边,是他自讨苦吃。
眼看到了夜深人静之时,萧成润却没有睡意,他披衣行到窗前,将窗户推开,秋日的凉风盈满了他的衣袍,他伸出一只手按住衣襟,却见院中梧桐树上裙裾飞扬,裙摆上的银色绣线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。
他凝神看去,只见枝叶掩映下,桐声正斜卧在枝干上,闭着双目,一只手枕在脑后,一只手软绵绵地垂下,任由衣袖飘带被凉风卷在一起。
她应是睡熟了,眉目安逸,丝毫看不出白日里那闹腾的模样,这样的温淡神情,平白令萧成润心中一滞,他按住胸口,借着朦胧月光在桐声面上一寸寸的端详,试图找出他对她似曾相识的原因。
桐声在睡梦中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,当即睁开眸子,却见了站在窗边的萧成润,她眼中的锋利顿时收了起来,扶着树干坐起身子:“你看我做什么?”
萧成润反问道:“更深露重,怎么跑到树上去了?”
“除了你身边,就这处让我舒坦,我要睡觉自然是寻个舒坦的地方了。”桐声这话不假,这院中除了萧成润身边可以沾一沾龙气提升修为延年续命外,也就这一处灵气充沛些了。
萧成润听在耳中,自然是又觉得她睡醒了又来撩拨了,有心不搭理她,却还是道:“下来吧,当心冻着了还得吃药。”
桐声闻言只晃了晃腿,引得裙摆流水般荡开涟漪,她的声音也如流水一般轻快调皮:“太高了,你抱我下去。”
又是这般调皮幼童的腔调,萧成润深知孩子不能惯着,当下关上了窗,留给了桐声一面紧闭的窗户。
桐声抿唇低笑,却发觉一道暗影蹿到墙角,她扭头看去,却见一只赤狐翻墙而来。
桐声眉梢一挑,暗道原来是一只修成了精的狐狸。
她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,萧成润有龙气护体,可是不怕这东西。
桐这般想着,却见那只狐狸竟向着她的房间而去。
鸢扶还在里面呢!那家伙可是最怕这些食肉动物。
她这般想着,当即从树上跳了下去,因是人身,她的动作远没有变成鸟雀的时候轻巧,落地便踩到了层层叠叠的裙子,险些趴在地上。
桐声好不容易站稳,一抬头却见那狐狸听到动静竟然不躲,反而向着她走来。
桐声看着它缓慢却充满杀气的步伐,很难相信这只狐狸不是来杀她的。果然,只见那狐狸眼中红光一闪,向她扑来。
桐声魂魄不全,能活着都已经很不易了,更别说修习什么对敌法术,当下只一拎裙摆,向着萧成润房中奔去,跑了不过三步,便觉周身突然一痛,原来狐狸竟布了结界。
看来这已经不是只普通的狐狸精了。
逃跑无用,桐声便不再跑,面上满是惊惧,隐在袖中的手却瞬间变成利爪,只求能在它扑来时,趁其不意,就算不能一击毙命,也要重伤了它。
不过桐声却预料错了,只见狐狸见她跑不了,毛茸茸的狐狸脸上,竟然露出了一抹人类一般的笑,随后便化作一缕红烟往她身上撞来,桐声奈何不得这烟雾,只勉力挥袖抵挡,当下却听到一声哀嚎。
她定睛看去,却见那狐狸不知为何又被打回了原形,摔在地上滚了几圈,才稳住身子,勉强爬起来,阴晴不定地看了她一眼,便跌跌撞撞地跑没影了。
桐声将视线从狐狸消失的地方收回来,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:“难不成我身上也沾了龙气?”
桐声疑惑间,远离尘世的一座仙山上,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华衣童子猛然睁开了眼,一双重瞳里闪过喜色,随后一拂衣袖闪身不见,只余被衣袖带歪的酒壶里流出的琼浆玉液,香气浓烈,久久不散。
童子的身形在下一刻出现在了肃穆华贵的殿宇中,他对着殿中火池前站着的老者喊道:“小毕方!火池可有异动,我刚刚察觉到主上的气息了!”
老者摇头,正掐指不停推算,末了低沉一叹:“找不到了。”
童子跪在火池前,小小的身子从远处看和个球一般:“三千年了,这是第一次察觉到主上的生魂。”
“两千九百二十一年。”老者收回演算的手,双手交叠,站得端正无比。
“玄清没有骗我们。”童子说着,突然朗声大笑,殿中悬着的玉璧被他的笑声震得相撞,发出清脆的响声,童子笑着笑着,一行泪滑到了腮下,他的笑声低了下来:“她真的还在……”
而正在此时,一声惊呼传到萧成润房中,随后脚步声和拍门声响起:“救命啊!”
萧成润趿上鞋子打开了门,一个携着香甜气息的身影直接往他身上扑来,他侧身一让,桐声顿时扑了个空,随后萧成润胳膊一伸,抓住了桐声的肩膀,扶她站稳:“怎么了?”
他问完,桐声香软的身子顿时贴在了他怀里:“我好怕,有狐狸要吃我。”
桐声一面说着,一面把头往萧成润怀中埋去,只盼着能蹭到更多妖邪不侵的龙气。
萧成润默了一瞬,没有将桐声推开,安慰似的抚了抚她的脊背:“不怕,一只狐狸而已。”
“什么叫一只狐狸!”桐声没有对萧成润说狐狸成精之类的话,只反驳道:“像我这种弱小可爱的小雀,它一口一个都不带吐骨头的。”
“你现在是人。”萧成润语气依旧平静无波,可说出的话却如哄小孩子一般:“要吃也是你吃它,不如明日我让人把那只狐狸找出来,给你烤了吃?”
桐声没回答,只蹭着他的胸口点了点头。
萧成润拍了拍她的肩:“去睡觉吧。”
桐声从他怀中离开,却一股脑爬到他的床上,掀了他的被子钻进去,缩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他。
她变成人虽不过两日,可萧成润却极为清楚她牛皮糖一样又韧又黏的性子,当下拿了挂在一旁的佩剑,在桐声惊惧的视线下,用被子把桐声裹成一团推到床里面去,随后将佩剑放在床中间,拍了拍剑身道:“不许越界。”
桐声看着这把龙气萦绕,随时都能把她砍死的剑,弱弱道:“你明知道我怕。”
萧成润扯了一件厚实的袍子穿上,温声道:“你怕了才会乖。”
他说罢,坐到床上脱了鞋子,和衣而卧,留桐声咬牙切齿地瞪着他。

谋心计划
“外面怎么闹哄哄的呀?”一个端着脸盆的婢女好奇道。
“听说是找狐狸。”另一个小丫头神态不忿地答道:“好似是王爷领回来的那女子大晚上不睡觉,让不知道那儿窜出来的狐狸吓到了,闹着王爷把那只狐狸找出来烤了给她出气呢,这不王爷早上起来就吩咐了。”
端着脸盆的婢女嗤道:“真是恃宠生娇,一只狐狸就给吓着了,该是捂在手心里给养大的罢。”
“男人不就是喜欢这种爱犯矫情的女子吗?”小丫头身量瘦小,看着不过十二三岁,嘴角一瞥,却满是尖酸刻薄相:“咱们姑娘正儿八经的大家出身,那哪儿不是最好的,可就是太端庄,要不怎么比不过那没事就往人身上黏的骚蹄子。”
端着脸盆的婢女眉头一蹙,低喝道:“小声些,让人听了去没你的好。”
小丫头哼了一声,扭身出去,继续去看人找狐狸去了。
婢女翻了个白眼,端着脸盆恭恭敬敬的进了屋中,对柳清影道:“姑娘,备好水了。”
柳清影摇摇晃晃地走到妆台边坐下,等着婢女侍奉洗脸。
却听婢女低呼道:“姑娘的气色怎么这般差?”
柳清影眼中顿时闪过一丝阴冷的光,却只低头不语。
婢女猜道:“可是因为那女子害您落水染了风寒?”
见柳清影不答,婢女自以为猜到了,自顾自的道:“奴婢一会就去让人找个郎中来给姑娘看看,说起来那女子也真是过分,凭着王爷的宠爱竟然连您都欺负,这般轻浮的性子,生得再好看,怕是也得不了几天的宠爱。”
她这般说着,竟是全然忘了柳清影不过是暂且受萧成润庇护,并不是他的妻妾。
婢女说完,久久不闻柳清影的声音,顿时反应过来,忙要请罪,却见柳清影唇边忽的浮出一抹诡异的笑:“夺不了你的舍,那你便死吧。”
婢女没听清柳清影自言自语似的声音,不由问道:“姑娘在说什么?”
“你猜。”这道声音低哑无比,只听着便让人浑身酥麻,可却惊得婢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只因那声音,实实在在是男子的声音。
“你怎么了?”柳清影垂首靠近婢女,忽的把她拉上起来坐到了腿上,捂住了女子惊呼的唇,神色颇为嫌弃,若不是此次重伤,急需采阴补阳一番恢复元气,他是怎么都不会选这么一个又蠢又丑的人。
他一把拽下了婢女的裤子,要采纳时才想起来,萧成润如今本就不信柳清影,若是她身边死了个婢女,怕更是一桩麻烦。
他当下又将婢女的裤子穿了回去,极其温柔的抱着婢女道:“看着我的眼睛。”
婢女不受控制的看去,只见他眼中红光一闪,婢女的神情顿时就呆滞起来。
他捧起婢女的脸,柔声道:“都忘了,一会醒了继续给我洗脸吧。”
婢女呆愣地点头,他见状,将婢女从腿上放下去,垂眸悠闲地整了整衣衫,随后便将双手搁在了腿上,一阵温暖的水汽浮在脸上,是婢女用温热的巾帕给他擦脸。
————
“昨夜你碰到狐狸了?”鸢扶一面给桐声梳头,一面问道。
桐声点头,看着镜中鸢扶的脸,伸手比划道:“这么大一只,牙有那么长,上面还挂着血淋淋的肉丝,眼睛里凶光闪闪的。”
桐声见鸢扶打了个寒颤,一脸紧张地盯着镜子,心中顿时起了些调皮心思,只见她突然双手成爪,对着镜子“啊呜”一声。
鸢扶被吓得低呼一声,正握着桐声发丝梳理的手猛地一缩,紧接着桐声痛呼的声音盖住了鸢扶的声音。
桐声捂住头发:“你好端端的扯我头发做什么,头皮都快让你薅下来了。”
“谁让你吓我。”鸢扶颇有些过不去地揉了揉桐声的头发,嘴上却道:“自作孽不可活,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生性怕这些东西,不过我听说你被狐狸吓到了,怎么回事,你不是素来不怕它们吗?”
昨夜那狐狸被伤得莫名其妙,桐声起初以为是她每日腻着萧成润,身上沾了龙气,可昨晚被摆在身边的佩剑吓得辗转难眠,思绪也清楚了,若真是龙气的话,为什么她扑去抱萧成润的时候,没有被伤着?
由此可见,狐狸被重伤可能是她自己的原因,在她没弄明白前,是万不敢让旁人知晓狐狸精那事的,当下只道:“我自然不怕他们,可我来这里的目的是萧成润呀,怎么能白白错过这个机会呢?”
鸢扶点头,觉得这极为符合桐声的无耻做派:“看来萧成润对你已经上心了,昨夜不仅让你留宿,今天一早起来还让人捉狐狸给你出气。”
“你的宠物被欺负了,你不过一句话就能帮她出气,你会不做?动动嘴而已,哪里就是上心了?”桐声说着,神色愤愤,腰间的绦子被她扯得不成样子:“那人昨天竟把剑放在我们之间,生怕我碰他一根手指头,比姑娘家还扭捏。”
“这般性情,若是想让他自己心甘情愿地把心剖出来实在艰难。”鸢扶愁道:“你虽渡了一次雷劫,可真正的死劫却是三魂缺一,若不补了太清阳和之气,身无胎光,多少灵丹妙药吃下去也终究是个死。”
“不能再这般慢悠悠地等下去了。”桐声放开绦子,在首饰匣子里挑了一只鸾鸟衔珠的步摇拿在手中,惹得步摇上垂着的珍珠轻晃:“得想个法子,下一剂猛药。”
鸢扶闻言来了精神,放下梳子从袖中掏出她那本厚厚的册子:“我这记着一个法子呢!”
她将书翻得飞快,指着其中一页上密密麻麻的小字道:“这个,将军一直怀疑新婚夫人是细作,任由府中妾室欺辱苛待夫人,结果夫人非但不怨将军,还爱上了将军,在一次刺杀中,舍命相救,给将军挡了一剑,用鲜血暖化了将军的心,终于取得了将军的信任和爱,从今以后夫妻俩恩恩爱爱,后来……”
桐声看着眉飞色舞的鸢扶,忍不住道:“这个夫人莫不是有病,将军那样欺负她,她还给将军挡剑?要是我,肯定帮着刺客从将军背后捅他一剑!”
“冷血!”鸢扶柳眉一竖:“要不你怎么勾引不到萧成润。”
桐声还未见过鸢扶这般有气势过,她摆手求饶,不跟被下了降头一样的人计较:“行行行,我冷血,你继续说。”
鸢扶横了桐声一眼,继续道:“后来夫人被敌军掳走,捆在城楼上,用夫人的命要挟将军一命换一命,将军当即挥剑自刎。”
鸢扶说着,热泪盈眶,双手合十感叹道:“多么可歌可泣的爱情呀。”
桐声膛目结舌:“将军就这么死了,那他不管士兵和百姓了吗?”
“才没有呢。”鸢扶含着泪瞪了一眼不解风情的桐声:“将军和夫人情比金坚感动了神仙,神仙下凡救了将军和夫人,帮助将军一举歼灭敌军,其后将军大胜而归,被皇帝封为了异姓王。”
“这是圆不下去了就把神仙拖出来了?”桐声在鸢扶要扑过来前闪到一旁,问道:“你想想你家神尊,他会做这种事吗?”
鸢扶身子僵住,拿袖子擦了擦眼泪,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怯弱:“故事如何不重要,重要的是夫人为将军挡剑这一举动,你想啊,如果有个人舍命救你,你是不是感动得掏心掏肝?”
桐声脑子里都是鸢扶扯到没边的故事,凭着本能默默摇头。
鸢扶语滞,随后打比方道:“若是我为了救你差点死了,你会怎么做?”
桐声道:“挖个坑把你葬了。”
“我还没死呢!”
“那就想法子救你呀。”桐声疑惑道:“干嘛要用我的命换。”
鸢扶一脸恨铁不成钢:“我看你不是缺胎光,是缺雀阴,一点感情都没有。”
桐声附和点头:“可能吧。”
鸢扶深吸一口气,不和她计较:“反正除了你,任何一个人都讲究个有恩必报,一命还一一命,断不会再怀疑提防那个舍命救他的人,而且凭你这么好看的模样,他心一软肯定会喜欢上你,你不懂,爱上一个人,就会对那个人有求必应,哪怕要你的命都心甘情愿。”
桐声缓缓点头,问道:“你试过?说得头头是道的。”
“你怎知我没……”鸢扶看着一脸好奇的桐声,神情一顿,将话咽了下去,随后扯了扯唇角,道:“你的情况和夫人那般相似,反正不要你真死,试一下也无妨。”
桐声对着镜子将步摇插到发间:“那便试一下吧,不过你去哪儿找刺客?”
“去找神尊要几个人……”鸢扶的语气越来越低,显然知道这法子八成行不通。
发间的步摇极为精巧,鸾鸟栩栩如生,坠着的珍珠色泽柔润,每一颗皆是一般大小,桐声颇为喜欢,晃了晃脑袋使得珠串相击:“你那神尊阴晴不定,向来只有他找别人,没有别人找他的份,别人没借来,反被他一掌拍死。”
鸢扶犹豫片刻:“要不,我来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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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值深秋,昨夜一阵风卷过,梧桐树上的叶子越发伶仃,稀稀疏疏的各自随着秋风飘摇,桐声刚走到树下,便觉得有什么东西砸到她头上了,她“哎呀”一声,晃了晃脑袋,惹得头上珠玉相击,发出泠泠脆响。
萧成润闻声看去,顿时露出一抹轻笑。
桐声接住从脑袋上晃下来的枯叶,拿在手中抬眸看去,只见萧成润坐在廊下,手中还握着一卷书。
“你笑我!”
桐声不乐意了,鼓着腮气呼呼地看着他。
萧成润含笑对她招手,桐声走了过去,便见萧成润的手向着她伸来,她弯了腰,乖顺地配合萧成润的动作,只觉发丝被轻扯了一下,是萧成润将被挂在步摇上的发丝轻轻摘了下来。
天气渐凉,阳光底下却还是暖融融的,桐声趴在了萧成润的肩上:“是要走了吗,我见他们都在收拾东西了。”
萧成润点头:“后天走。”
桐声低低应了一声,想着自己化成人形已经六日还没有进展,语气有些低落,却觉自己的脑袋被人揉了揉:“京城气候比这里冷些,到了说不定正好能赏雪,你见过雪吗?”
“没有。”桐声把玩着萧成润的玉佩,问道:“好看吗?”
萧成润点头:“琉璃世界,琼楼玉宇自然好看。”
“那会不会很冷?”
萧成润道:“在屋中有锦衾炭盆,出去了也有手炉裘衣,自然不会冷的。”
“若是没有呢?”桐声说完,不等萧成润回答,便道:“没有的话你抱着我怎么样?”
“不怎么样。”萧成润拿书卷往她头上敲了一下:“今日是药师佛圣诞,此地笃信百姓佛教,莲华寺有法会,可要去看看?”
桐声猛地点头:“要。”
说罢,扯着萧成润的胳膊就要将人拉起来,萧成润慢悠悠地起身:“急什么?”
桐声笑容满面,口中去抱怨道:“我这些日子都快闷死了。”
她说完,就听松辕在门外道:“殿下,已经备好车马了。”
“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!”
萧成润颔首,却突然被桐声勾住了脖子,随后只觉脸上一热,竟被桐声亲了一口,桐声亲完之后立即放开了萧成润的脖子,向着她的房间跑去:“你等我一下。”

晨间调笑
“你怎么了?”桐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刚刚那一瞬间的思绪顿时被冲散,他收回握着桐声的手,突然觉得好笑,自己这明明就是在当启蒙先生。
“殿下,王都尉求见。”他听到外面侍从的声音,顿时如蒙大赦,头一次觉得应付官场上那些老狐狸是那般轻松。
他起身,喊住候在门外的两个侍从:“你们来教她识字,便先教她读《千字文》吧。”
侍从愣了愣,躬身应是。
萧成润对神情不愿的桐声嘱咐了一句,让她乖乖学习,便转身从书房出去。
“天地玄黄,宇宙洪荒,日月盈昃,辰宿列张……”侍从的声音遥遥传来,他满意的颔首。
这才对,哪有他亲自去给人启蒙的道理。
待他去了前厅,王哲见了他当即下跪请罪,并言已经依法将自己的不肖子杖责了八十,要知道,八十杖打下去,哪怕动手再轻,也是要伤筋动骨的,王哲如此,怕是把桐声当做自己带来的宠妾之流,言谈之间,处处小心。
他听了顿觉好笑,敲打一番,又留他一同用膳,安了他的心才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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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声细微的开门声响起,随即几不可闻的脚步愈发近了,最终在床前停下,躺在床上的萧成润蓦地翻身而起,从枕下摸出的匕首同时对准了来人的咽喉。
这一系列动作不过瞬息间,待到萧成润定睛看去时,却正对上一双受惊的眸子。
“啾啾?”萧成润收回匕首:“你怎么来了。”
“我睁开眼没看到你便来寻你了。”桐声说着,重重拍了几下胸口:“你今天怎么那么凶呀。”
萧成润按了按因还未清醒便暴起而闷疼的额头:“默不作声地往我房里来,我怎知不是歹人。”
“哪里有这么好看的歹人。”桐声说着,矮身跪坐在床上就要往萧成润怀里钻。
萧成润抬起桐声的下巴,看着眼前这张未施粉黛的脸:“歹人分好多种,但往往越好看的越毒。”
桐声闻言,反而揽住萧成润的脖子,压着他的头往下,二人鼻尖相对,仅有寸许的距离,她眸子一弯,其中皆是天真烂漫之色:“那幸好我不是歹人,要不昨日那么多人岂不是都死了。”
萧成润挪开桐声圈着他脖子的手:“为何?”
桐声音色清脆:“因为我这么好看,若是毒的话,那些人岂不是看了一眼就要毒死了。”
萧成润闷笑一声,拉开了和桐声之间的距离:“你倒是知道自己好看?”
桐声水亮的眸子滴溜溜一转,便是十分的慧黠可爱:“我就是知道,昨日我若是不好看,那些人干嘛看我都看呆了。”
萧成润如从前她是小雀时一般,含笑往她头上轻轻点了一点:“行了,你先回去,我要更衣穿戴了。”
桐声越发往萧成润怀里缩去:“我不,昨天你说好了教我写字的,结果我熬到天都黑了都没见你回来,早上醒了也不见你。”
她说着,出气似的用细如嫩笋的指尖往萧成润胸膛上戳了几下:“你好狠的心,趁我睡着随随便便就把我丢在别处了。”
萧成润握住她作乱的手:“男女有别,你又怎能和我共处一室,名声还要不要了?”
“我一只鸟要什么名声。”桐声哼道:“况且你是我义父,我们自然要在一起。”
“既然你成了人身,往后便不许这般称我了。”萧成润想将桐声从床上抱下去,垂眸却见她竟未着鞋袜,圆润粉嫩的双足放在牙色丝绸上,如同滚在蜜糖水中的糯米圆子般。
“那我称你什么,萧成润吗?”
萧成润将视线从她足上移开,竟未听出她说的什么,只胡乱嗯了一声。
“萧成润。”软绵绵一声在他耳畔留下余温,许是少有人称他全名,这三字一同响起时总是令他略感不自在。
他眉头一蹙:“不许连名带姓的称我。”
桐声看着他盯着帐子的侧脸,眉梢一挑,随口应了。
随后却见萧成润突然转身,她忙将表情收拾好,只见萧成润自顾自的趿上鞋子,她拽住了萧成润的袖子:“你做什么?”
“往后再出来必须穿鞋。”萧成润说着,一把将她抱起,将她送回房间放在了床上,还未等她说什么,便抬步离开。
桐声看着关上的房门,忽的低笑出声:“好玩。”
未过多久,她唇边笑意淡了下去,眉头蹙起,隐着愁色:“只看起来好欺负又有什么用,面软心硬,我可没命和你耗下去。”
“姑娘,您可起了。”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,打断了桐声难得的愁绪,她用手腕拖住腮,懒洋洋道:“没起。”
门外静了一瞬,随即婢女的声音又响起:“那奴婢们侍奉您起床。”
桐声没有回答,只换了一只胳膊托着腮,下一刻房门便被推开,四个女子端着衣饰脸盆巾帕等物进来了。
桐声见了她们进来,扭头移开视线,却看到了那领头婢女的模样,她扭头的动作一停,顿时来了精神:“过来吧。”
婢女们当即来侍奉她梳洗打扮,昨天她一直是穿着萧成润不合身的衣服鞋子,眼下真正按人类的样子打扮一番,顿时觉得当人麻烦,以往她便是修成人形,穿戴也是极为简单轻便的,眼下却层层叠叠,梳头更是花了半个时辰。
她的精力一直不好,早就昏昏欲睡起来,直到婢女轻喊,她才打了个呵欠:“你们出去吧,我趴一会。”
她说着,却身子往后一倒,直接压到了身后的婢女身上,婢女忙扶住她,细声道:“要不奴婢扶您去榻上歇一会?”
桐声捂住耳朵,往婢女身上躺得更结实了,哼哼唧唧地道:“别吵,我不想动。”
婢女为难地看向其他人,却见她旁边的婢女对她轻声耳语:“你先陪姑娘一会,厨房怕是过会就送早膳来了。”
婢女一脸为难地点头,目送其他婢女出去,等门关上后,她腰肢一软,当即就向一旁躲去,桐声没了依仗,低呼一声,却也没摔到地上,她拿手撑住身子,往婢女脸上拧了一把:“你这死兔子,那么久不露面,一露面就要摔死我。”
她说着神色越发伤感起来:“可怜我身娇体弱,朝不保夕,竟无一人怜惜。”
鸢扶打了个寒颤:“你且正常些,神尊若是见你这样子,少不得喂你吃一顿苦药。”
桐声脸上的伤色顿时如潮水般散去,没好气地问道:“又是神尊,你倒是说说,你这些天跑哪去了?”
“我能跑哪去,我回了一趟极乐天,告诉神尊你如今的情况,又废了好大功夫才混进来。”
桐声看着鸢扶一如往常的脸,顿时不情愿起来:“我都钻了蛋壳,重新经历了一番投胎之苦才留在萧成润身边,你倒是轻松,直接用修得的人身。”
鸢扶抚了抚自己的脸,轻声道:“我与你又不同,生得一副寻常容貌,放在凡间也不打眼,寻个合适的身份便好,况且,我不过是来陪着你的,引诱萧成润还是你自己的事。”
桐声微微一笑,捧住了鸢扶的脸,恨不得每一寸都要一一看清了:“哪里寻常,好看得紧,楚楚可怜又温柔动人,我便是个女子,都想与你双修。”
鸢扶听了桐声的话,脸顿时涨红起来,结巴道:“你……你说什么呢!”
“自然是肺腑之言。”桐声说着,越发靠近鸢扶:“你可知,你不在的这些天,我心心念念都是你,连饭都吃不下去。”
鸢扶缩着脖子躲开,嗔道:“当我不知道,你那是渡劫给愁的,眼下暂时没事了,你便来欺负我了。”
桐声噗呲一笑,趴在了鸢扶肩上:“不逗你了,可我说的也不是假话,要是没有你耳濡目染,我勾引萧成润时可使不出来说哭就哭的本事。”
“你是变着法子笑话我。”鸢扶往桐声肩上锤了一下,却挠痒痒一般并无什么力道:“你如今进展的怎么样了?”
桐声摇头,颇为惆怅:“没进展,他拿我解闷,却丝毫没有放松对我的怀疑,只看着我摇尾巴狗似的讨他欢心,真是可恶至极。”
“你别急。”鸢扶理了理桐声的发丝:“我这些日子也没闲着,看了不少书,记下来不少法子,咱们一一试过,总有一款适合他。”
桐声看着鸢扶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本厚厚的册子,眼睛睁的溜圆:“这么多?”
鸢扶点头:“我可是看了不少话本子呢。”
“话本子?”桐声话音落下,便听婢女在门外道:“姑娘,早膳好了。”
她看了鸢扶一眼,当即拿出了菩提给她的驱浊丹,倒了一颗给鸢扶:“这是驱浊丹,你吃了,这凡间荤腥便损不了你的修为。”
鸢扶眼睫一垂,低声道:“他也只对你这般用心了。”
桐声闻言,眼中闪过一丝异色,却仍寻常打闹一般将驱浊丸塞进鸢扶嘴里,见她咽下后,自己便也吃了一颗。

窈窕美人
“要说宫里那位算盘打得是真响,殿下拖着病体领兵在外,眼看立了大功,转头就派了赵检来当刺史,谁不知道赵检是晋王的老师,合着殿下打回来的南地六郡都是给晋王打的。”
桐声睡了一觉,萧成润又不见了,她从屋里飞出去寻萧成润,却听到了松辕这一席话。
她见状,默默栖在屋檐上继续听。
“心里清楚就好,这话说出来就不好了。”景衡放下手中刻刀,给松辕添上茶:“陛下性情如何你我都清楚,宫里那位越急,陛下对她的爱重之心就耗得越快,咱们看着就好了。”
松辕嗤道:“这么说这还是好事?”
“好事。”景衡抬手示意:“喝茶。”
松辕端起茶杯一饮而尽:“我替殿下委屈,败了有罪,胜了也不过是多添了一重猜忌。”
景衡拿起刻刀继续雕他的木雕:“殿下胸中自有丘壑,无需咱们替他委屈。”
“嘿,有你这样当幕僚的吗……”
桐声没有继续听下去,展翅离开屋檐,她看向前院正厅上笼罩的金光灿灿的龙气,心中好奇被属下说得如此凄惨的男人,究竟要怎么才能登上皇位,成为真龙天子。
等她飞到前院时,隔着房门就看到,松辕口中凄惨可怜的男人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,而在他对面几个年纪比他大十几二十岁官吏一脸忧惧,坐也不是站也不是。
桐声站到房梁上,啧啧称叹。
嗯,真可怜。
凄惨可怜的皇子殿下放下茶杯,音色清润:“这些陈年旧账不知经了几任官吏的手,一时记差了,多些少些也是难免。”
底下官吏松了一口气,纷纷称是,又听萧成润话音一转:“逆贼猖狂,诸位能在危难之时坚守,可见忠心昭昭,而今刺史未定,此地皆靠诸位了,诸位亦是受过战乱之苦的,定能多体恤些百姓。”
萧成润说到这,在座众人就都明白他翻那些陈年旧账的原因了,无非是先敲打一番,将他们拿捏住,等朝廷的赈灾款项抚恤银子拨下来后,他们想动也得多思量思量。
三年清知府,十万雪花银,贪污枉法是重罪,可要说贪,谁不贪,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,但哪天要是真惹了什么人,一个贪字能治死你,更何况这人还是个刚立了大功的皇子。
“本王这些日子和诸位共事,亦是将诸位辛劳看在眼中,等回京之后,论功行赏,定将诸位辛劳上奏陛下。”
众人的心被这位殿下一个巴掌一颗甜枣弄得七上八下,此时听了这句话提着的心也是放下了,谈笑吹捧便也自如起来。
桐声围观了这么一通都觉得累,心想人族这些弯弯绕绕真烦,还是当精当妖好,看谁不顺眼了打一通,打死了就万事大吉了。
她如此想着,就见堂下坐着的萧成润凤眸一抬,看到了她。
“啾!”她再一次没克制住飞禽本能,扑腾着小翅膀飞去。
众人见单纯的吹捧齐王殿下不喜欢听,便开始纷纷称赞被齐王殿下捧在掌中的鸟。
萧成润听了,眼皮抬了抬,显然对这个话题更感兴趣,众人见状,说得更加起劲,因为桐声的样子实在特殊,最后倒是变成了在讨论她到底是什么品种。
一个干瘦男子理着胡子道:“依下官看,这鸟燕颌鸡喙,若是再大些,倒有些像凤凰。”
萧成润听了,垂眸看了桐声一眼,笑道:“谢郡丞说笑了,依我看只不过是只样子稀奇些的寻常小雀罢了。”
萧成润说完,就觉指尖微痛,被桐声咬了一口。
他摇头一笑,抚了抚桐声颈边绒毛。
众人见他被咬了也不恼,又开始赞这鸟有灵性,不愧是殿下的鸟。
等那些人告辞,桐声的耳朵都被吵疼了,她不舒坦了,便拿脑袋抵着萧成润的手心撒娇。
萧成润屏退侍从,带着她慢悠悠闲逛着往回走,还没清净一会,又有人声传来:“殿下。”
这道声音极柔,尾音像是带了小钩子,短短两个字,却有缠绵的意味。
这是她当时借了人的壳子去勾引萧成润时,练了好久都没连出来的理想中的语气。
桐声顿生危机感,耳朵也不疼了,从萧成润手中挣扎了一番,抬头去看,只见几步开外站着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子,那女子生得颇美,脸盘尖尖,樱唇一点,一双眼睛尤其妙,细细的向上挑着,眼尾竟也像是个小钩子,顾盼之间真是勾魂摄魄。
她当初要是能捡到这样的好壳子,哪里还用钻什么鸟蛋,弄得变不回人身,说不定要当一辈子鸟,也别提成仙了。
许是桐声的目光太过灼热,美人垂眸向她看来,柔柔一笑:“殿下这雀儿真可爱。”
瞧瞧,人家美人对着她这么一只连自己都不知道品种的鸟,都能叫出雀儿这么好听的称呼,有的人讨人喜欢的功夫真是天生的,别人怎么学都学不来。
桐声心中感叹,萧成润却丝毫没受影响,语气疏离客气,还不如对着刚刚那一群老男人时柔和:“柳姑娘这是要出去?”
“在屋子里待得有些闷,便出来走走。”柳姑娘说着,悲从中来:“清影父母兄长皆被逆贼所杀,如今清影能依靠的只有殿下,又哪里有其他地方可去。”
桐声点了点覆盖着羽毛的小脑袋,好的,我知道你叫清影了。
桐声好奇萧成润的反应,抬头去看,却只见他微微一颔首,抬步往前,只丢下一句:“那便走走吧。”
桐声飞到他肩膀上,看向柔弱无依的柳姑娘,心中暗道,萧成润应当不喜欢女人。
那她那次引诱失败,也不是她没有魅力了。
桐声开心起来,只恨不能把鸢扶逮回来,让她看看这一幕,省的她以为自己没魅力。
————
“桐声在他身边待了有二十一日了吧。”
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幽凉,随着这道声音响起,笙歌漫舞,调笑嬉闹顿时就停住了,原本喧嚣浮华的欢场宛如一座死宅,刚刚还鲜活诱人的美人,顿时变成了一个个色彩浓艳的彩绘木雕,空洞的双目对着还在寻欢作乐的恩客。
原本触手可及的温香软玉变得冰冷僵硬,男人们从酒色中清醒过来,粗声尖叫着踉踉跄跄地往门外奔去。
菩提无趣地啧了一声,玉雕一般的手指在弦上懒懒划过,铮然一声琴音划破寂静的欢场,美人们妖娆地舒展身体,头慢悠悠地转了一周,又媚笑着对上了被吓得面如土色的恩客,恩客们对上美人的笑,眼神顿时就痴了,好似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,爬回来继续揽着美人寻欢作乐。
一只雪白的兔子趴在他织金暗纹的袍子上,耳朵抖了抖:“有了,萧成润很喜欢她。”
“是吗?”菩提低低一笑,风华绝世,丹青难绘:“还是和以前一样啊。”
他轻抚兔子柔顺的皮毛:“该让桐声变回人形了,她这些天定是憋坏了。”
兔子红宝石一般的眼睛看向菩提:“神尊为何要将桐声困在鸟身中,若是想谋他的心,人身不是更好吗?”
“自是因为他喜欢,桐声魂魄不全,难免心急,早早变回人身,并无益处。”菩提说着,眉梢一挑:“我这倒算让他夙愿得偿了。”
兔子以为菩提说的是桐声,不由问道:“神尊既然另有安排,为何不直接告诉她,由着她死人壳子都钻了。”
“看她没头苍蝇似的横冲乱撞,倒也是有趣。”
果然,又是有趣,好像不管做什么,这位神尊都追求这二字。
不过投胎轮回自有天道管束,若无神尊相助,桐声应当也没法子钻到鸟蛋里去。
正想着,便觉脑袋被拍了拍:“去吧,桐声该想你了。”
兔子依依不舍地蹭了蹭他的手,从他身上跳下去后便消失不见了。
菩提倚在栏杆上,垂眸看着楼下歌舞喧嚣,语声幽凉:“可莫要再犯傻了。”
————
夜色正浓,万籁俱寂,正是歇觉的时候,一道巨雷却划破天幕,眼看就要劈到了屋瓦上,盘旋在院中的龙气化成了屏障,将巨雷牢牢阻挡在天幕之下。
巨雷好似心有不甘,又接连降下几道,皆被挡在金芒之外。
萧成润被接连不断的雷声吵醒,睁开眼睛,却见一道黑影挥着翅膀扑到了他身上。
桐声被外面的雷声吓得魂不附体,恨不得钻进萧成润身体里,生怕所谓的龙气挡不住雷劫。
“啾啾!”
萧成润见桐声害怕,掀开被子将桐声拿到被窝里,轻声哄道:“乖,不怕。”
怀中小雀“啾”了一声,越发往他怀里钻去,萧成润见它怕极了,只得任由它将自己的衣襟拱的乱糟糟的,等到雷声停歇也没把它弄出来,就这样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。
耳边雷声歇散,一声凤鸣又自梦中响起,隔着云雾,萧成润遍寻四处,只有白茫茫一片,他启唇,一个名字就在心中,好似呢喃了千万遍,临到唇边,却是徒然。
他在这片虚无中艰难举步,每一步都似踩在云端,好似稍不留神就会从云端跌落,万劫不复,他却依旧往前走着,寻找着凤鸣,找到了,就会记起那个名字。
不知走了多久,他看到了霞光万千,瑞鸟当空盘旋不散,又是一声凤鸣响起,格外清晰,动听至极,胜过世间一切,他心中的喜悦如涟漪般荡开,快步向着凤鸣而去,却觉脚下云层散去,他坠入万丈深渊。
在一片黑暗中,凤鸣化作了人声:“抱抱我,好不好……”